"执子之手,与子携老",字面间,我们可以看出是一对痴心男女的盟约。又有人提出该诗是描述基友之情。今翻阅李辰东先生文,看到此诗的释疑,便程上来给大家分享。注:本文内容原文参见,李辰东,≪诗经通释≫第一编第一卷,水牛出版社印行,民国60年8月15日。在此做一个摘录,翻译以及整理。

击鼓(郑风) 击鼓其镗(音汤),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。从孙子仲,平陈与宋。不我以归,忧心有忡。爰(音原)居爰处,爰丧其马。于以求之,于林之下。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(音悦)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于嗟阔兮,不我活兮。于嗟洵(音宣)兮,不我信兮。

诗意关键:

第一、“土国城漕”的“漕”在什么地方?

第二、“从孙子仲”的“孙子仲”是谁?他是什么地方,什么时候的人?他与“漕」又有什么关系?

第三、“平陈与宋”是什么时候的陈宋?为什么要平定他们?

第四、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,一定是一对男女的婚约(李辰东先生原文如是,其正确性在下文探讨),绝对不是对上文孙子仲讲的话。孙子仲是男的,又怎么可能与他白头偕老呢?这首诗里明明就有一对男女,男的就是“我独南行”,“不我以归”,“不我活兮”,“不我信兮”的“我”,也就是诗人。而女方则是“与子成说”,“执子之手”的“子”。但是诗所讲的是“平陈与宋”,又怎么会在平定陈宋时发生恋爱故事呢?

第五、“爰居爰处”的“居”“处”是在什么地方?“爰丧其马”又是在什么地方?“于以求之,于林之下”的“林”是在什么地方?

第六、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”是在什么地方订的婚约?从孙子仲出征的是“我”,“我”是男的,怎么突然出现一位女子?这位女孩子一定于孙子仲有关系,否则怎么会在孙子仲的平陈与宋中出现呢?

第七、“不我以归,忧心有忡”的“归”是回到什么地方,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?

这些问题通通都得解决,才能了解这首诗。兹一一解答于下:

根据顾祖禹的≪读史方舆纪要≫上说有个地方叫白马县,春秋时候呢,卫之曹(应当为漕)邑。又说了白马城在卫南县西南三十四里。又说,今县西北十里有白马古城,一云在县南二十里。顾祖禹这些话是在哪里说的呢?我们查考该书十六卷,可知道,顾祖禹说的是河南省滑县。所以我们可以推测漕在现在的河南省滑县。同样在这一卷中,顾祖禹又说了,“古豕韦氏国,春秋时卫地,汉置白马县”。由此可见,白马县是春秋时的豕韦氏故国。在≪新唐书≫宰相世系表里面说了,刘氏啊在商有豕韦氏,后来被宣王所灭。这就意味着,豕韦氏到了宣王的时候才属于卫国。结合这两点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,汉代的白马县就是周代的漕,漕原来是豕韦氏国,到了宣王时被灭属卫。

接下来我们来研究下孙子仲。同样是≪新唐书≫的宰相世系表中说了,“孙氏出自姬姓。卫康叔八世孙武公和,生公子惠孙,惠孙生耳,为卫上卿,食采于戚,生武仲乙。以父王字为氏,世居汲郡。”还是新唐书的地理志中又说了,“卫州,汲郡望,县五:汲,卫,共城,新郎,黎阳”。于黎阳注说,有白马津。这就意味着,白马津属于汲郡,而且呢卫武公这一支系世世代代所居住的地方。诗上说了“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。从孙子仲,平陈与宋”,这个孙子仲既然在城漕,他一定就是卫国人。豕韦氏又是在宣王的时候被灭改漕属于卫。那么城漕一定是在宣王之后。惠孙是卫武公的儿子,宣王时候的人,又世世代代居住在汲郡。古人聚族而居,在这个地方找孙子仲,自然是惠孙了。孙是辈分,对卫厘侯而言,仲是老二。所以诗人就称他为孙子仲。到他的孙子武仲乙的时候,就拿他的名字作姓了。武仲乙之所以拿祖父名字惠孙的孙做姓,自然是受到诗经的影响。春秋的时候,诗经已经是士大夫必读的课本,等于圣经一样,用诗经中的名字命名的,比比皆是。武仲乙显然知道诗经仲孙子仲就是他祖父,引以为荣,就以孙为姓。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姬姓改了呢?所以,我们就以这个人物来解释以下的历史。

第一点,为什么会有“平陈与宋”呢?先看看陈与宋到底在什么地方。≪读史方舆纪要≫在陈州(今河南淮阳县)这篇中就说了,“周初封舜后妫满于此,为陈国”。因此呢,陈国就在现在的河南省的淮阳县。同样这本书又在商丘县说,“古商丘县为阏伯之墟,春秋宋国都也”。这个地方呢是宋国在现在在河南省的商丘县。刚刚说了,孙子仲就是惠孙,而惠孙是卫厘侯的儿子。于是我们顺着这条路来找为什么“平陈与宋”。≪竹书纪年≫在历年纪下面就说了,“十三年,王在彘,共伯和即于王位,号曰共和”。又说呢,“二十六年,王陟于彘。周公、召公立太子靖为王,共伯和归其国”。≪雷学淇竹书纪年义证≫,引鲁仲连子说,“诸侯逢和以行天子事,号曰共和元年。十四年历王死于彘,共伯使诸侯奉太子靖为王。而共伯复归于卫”。 根据这个文献,我们就可以知道,共伯和是卫国人。我们再看≪史记≫卫康叔世家里面说了,厘侯十三年(前841),周厉王逃亡到彘地,由召公、周公共同掌管政权,号为“共和”行政。厘侯二十八年(前827),周宣王立为天子。四十二年(前813),厘侯逝世,太子共伯余立为国君。共伯之弟和曾被厘侯宠爱,厘侯给了和很多财物,和便用这些财物收买武士,在厘侯的墓地袭击共伯余,共伯被迫逃到厘侯墓道自杀。于是“卫人因葬之厘侯旁,谥曰共伯,而立和为卫侯,是为武公”。所以卫武公就是共伯余的弟弟共伯和。关于共伯和还有共伯余,史学家还有很多讨论,大家可以网上讨论,不陈词于此。

我们搞清楚了卫武公是共伯和,下面我们来看一下宣王。宣王的复兴与卫国有莫大的关系。宣王就是周宣王,也就是上文所说的“周公、召公立太子靖为王”。宣王是共伯和,周公,召公共同扶立宣王为王,宣王的复兴工作也就从平定陈宋开始。为什么?我们看宣王复兴的时候得两大劲敌。一个是西北的玁狁,一个是东南的淮夷。但是玁狁已经侵略到镐京,情势危急,所以平定淮夷只能拖后。可是问题来了,这个时候的安徽,江苏,山东一带都被淮夷占据,陈宋又在南北的要冲,所以必须要先平定陈宋,才能安心与玁狁作战。我们刚才说到,宣王的复兴的中间人物都与卫国有关,这就解释的通,为什么要平陈与宋。下面还带来一个问题,平陈与宋的时间是哪个时候的事情呢?根据诗经里描述宣王的复兴过程来看,应该是宣王三年。先看完平陈于宋这个时期的诗经的诗篇在做讨论。

不过击鼓这首诗虽然发生在平陈与宋这个时候,但是描绘的确是一个爱情故事。要知道这个爱情故事,要做一定的了解:现在我们看诗经,是经过整理重排的。这意味着诗经不同处的诗歌可以记载了同一件事情。于是为了找到这个爱情故事的本来样貌。我们把涉及陈宋两国所有的诗篇都拿出来看。这样就发现了诗歌的原貌。比如陈城里面有宛丘,东门之枌篇就说了,“东门之枌,宛丘之其栩。子仲之子,婆娑其下“。子仲之子,把他解释成孙子仲之子,自然是极其自然的。“子仲子之,婆娑其下”的意思的是说,孙子仲的女儿在那下边婆娑起舞。宛丘篇说,“子之汤兮,宛丘之上兮。洵有情兮,而无望兮”。在这一篇中,有提到了她在宛丘跳舞,这不是巧合吧。而后面一句“洵有情兮,而无望兮”表明了这个男的感觉到没有成功的希望。陈城的东门有池,东门之池篇又说了,“东门之池,可以沤麻,彼美淑姬,可与晤歌”。孙子仲是卫人,姬姓,“彼美淑姬”提出了姓氏,这不是无缘无故的吧?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子当时住在陈国的东门,所以东门之杨,出其东门这些有关东门的诗歌应该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。再者,东门的北边有邛地,邛地上有一防亭,防亭鹊巢篇就说了,“防有鹊巢,邛有旨苕。谁侜予美?心焉切切”。这首爱情诗描绘的,应该也不是虚构的。那么将这些地名,故事串联起来,我们就可勾出一幅美丽生动的爱情故事来。也就是尹吉甫和孙子仲女儿的爱情故事。至于为什么,在下文有详细解释(至于为什么是爱情不是基友情,下文也会给出说明)。他们不仅在一起恋爱,而且还一起私定婚约。可是定了婚约不久,女的就要回卫国。但是并没有告诉男方。男的到陈城看她时却找不到她,心急到处寻找,一直到株林才找到这个女子。也就是诗中的“于以求之,于林之下”的林了。因此这样通篇诗歌也就解通了。下面逐字解释一下这首诗歌。

“击鼓其镗(音汤),踊跃用兵”。镗是指击鼓的声音。踊跃就是换了积极之意,用兵也就是练武了。所以这句诗就可以理解为,击鼓镗镗作响,我们在积极的备战。“土国城漕,我独南行”。国原来指的是城漕。古代的时候以土筑城,故曰土国。这里的关键在于“我”。这里的“我”是跟随孙子仲平陈与宋的,征服陈宋以后又回到了卫国。这个“我”呢又在和孙子仲的女儿在谈恋爱。这个需要整理卫国的诗歌。但是这里我们就可认为这个“我”是尹吉甫。“我独南行”就是单独派我到了南边,陈宋在卫国之南。所以也就是到了陈宋之地。

“从孙子仲,平陈与宋。不我以归,忧心有忡”。也就是跟着孙子仲去平地陈宋。“不我以归”是指孙子仲的女儿回卫国去了,但是这个男的却没有回去。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忧心有忡。忡,充,古通。所以忧心有忡就可以理解为内心被忧伤充满。 “爰(音原)居爰处,爰丧其马。于以求之,于林之下”。爰的意思可以解为“于之”。孙子仲的女儿居住在东门,尹吉甫常来看她。后来这个女孩子回去了卫国,这个男孩再来找他的时侯找不到了。但是在哪里又找到了这个女孩呢?便是于林之下了。连起来整句话的意思就是,她在这里居,她在这里住。可是来寻找她的时候,却不见了她的马。于是我到处寻找,终于这林(株林)中找到了这个女子。

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(音悦)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“。这是全诗意义最为关键重大的一句。关于契阔的解释拿不准就影响到了全诗。毛序解释为殷勤,勤劳,从而推出这是描写基友情的一首诗。这样的解释牵强附会。契,即为默契的契。所谓合也,而阔就是分别的意思了。所以死生契阔的意思就为生死离合。与子成说。这一个字不应该读shuo,而应该读成他的通假字yue。解释为相好,相悦。而百度上解释为shuo,誓言也是不可靠的。说也没有誓言之意。后面一句,显而易见。所以整句话就是,(曾今与你相好)生死离别,我都要于你在一起,彼此相悦。咱们手牵着手,一起白头偕老。

”于嗟阔兮,不我活兮。于嗟洵(音宣)兮,不我信兮“。活,应当是“佸”,会的意思,而洵则为远的意思。于嗟一种感叹的发语。我们可以感觉到作者一种悲伤的情感在里面。结合这一点,诗意不难解释,现在我们要离别了,不要在与我见面了。现在远离了,也不要相信我了(这是李辰冬先生给的,我认为可以引申为,以前的誓言就让它远去吧,诸如此类的意向)。

全文看来,击鼓完完全全就是一首爱情诗歌,只不过不是一首相爱白头携老的诗歌,而是一首两人分手离别的感叹。

至于大家所说的基友情,则来自于百度知道。百度知道曾今搞了一个活动,所谓的改正大家用错的诗句。但其实这个活动反而是改错了(在这里不由的抨击百度,在明显学术上有争议,而且学术观点倾向于现在的时候,百度为了抢眼球竟然出现这种误人子弟的事情)。